“风在唱歌吗？”
“在。”“它怎么唱歌？”“它穿过树林的时候，树叶会吹得哗哗作响；在穿过石缝的时候，它也会发出一些微小的声音；但在草丛吹动的时候，它却没有声音。”“哦，风在用哗哗的树叶声、石缝里微小的声音，还有没有声音的声音在唱歌。太棒了。”问出问题的，是作家出版社编审、曾获过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的作家左昡。回答她的，是临潭县扁都九年制学校五年级的一个小女孩。这个小女孩，是临时分组的“风”组的组长。
△甘肃临潭黄捻子国家森林公园，作家左昡（左一）和小朋友们一起聆听自然。
7月20日下午，一到黄捻子国家森林公园，左昡就把参加森林文学课的小朋友分成了“金、木、水、火、土”五个组。每个组的组长，她都很神秘地叫到跟前，帖耳把他们组的任务轻声告诉组长，并交代组长要悄悄地把认为转告给组员，不要让别的组的人听到。
黄捻子国家森林公园既是森林，又是公园。公园里有高大的云杉、冷杉，有裹着红皮的桦树，树下有厚厚的苔藓和各种不知名的小小的花。公园有游道，游道一上山就分岔。游道之外，便是呈原始状态或次原始状态的云杉林、冷杉林、桦树林以及它们的混合林。7月20日下午，在甘肃临潭采访森林文学课堂的记者们，几乎从文学课一开始，就羡慕起参加这堂文学课的小朋友们了——明明是一堂文学课，她偏偏上成了一堂游戏课、探秘课。
△临潭黄捻子国家森林公园的森林文学课，一个小朋友的观察记录。
“为什么我小时候没有遇到这样的语文老师？”有随行的记者感叹。
沿游道步入公园后，小朋友们按着接到的任务开始细心观察，时而把他们观察到的，在他们领到的笔记本上记几笔左昡和小朋友们一起在森林中细心观察。她和“水”组的小朋友观察苔藓，她蹲在地上，双手轻按在苔藓上，按下又弹起，让小朋友也像她那样轻按。“你的手掌感受到什么？是干的还是湿的？”左昡问。“湿的。”“你看，苔藓长在地上和树上，是完全不一样的。”说着，左昡又按了按地上的苔藓：“它的下面是水。”接着起身摸着身前冷杉上的苔藓：“它的下面是木头。”
△临潭黄捻子国家森林公园，上文学课的孩子们很开心。
虽然左昡要求大家对自己的观察对象保密，但左昡自己不经意间透露了秘密。一个火组的小朋友拿着一张巴掌大的桦树皮给左昡看。这是张很漂亮的桦树皮，红红的，薄薄的。左昡看了后，问：“可以把它送木组的同学们吗？”
下山路上的一个木亭子里，左昡站在孩子们的中间，把她从北京带过来的点心分给大家吃了后，开始让大家交“作业”——她让大家把行走在森林中听到的观察对象的声音以“森林在歌唱”为题告诉她。按照顺序，是金组先现场交作业。“石头在唱歌吗？”这个问题让现场的记者都觉得有点难。“在。”金组组长回答。这是个戴着眼镜的男同学。“它用什么唱歌”左昡问他。“它用自己的身体在唱歌。”这个开始还有点紧张的小朋友，说着说着就放松了：“有的像小猫，有的像一面墙，有的像一颗桃子。”他描述的是他看到的石头的形状，他觉得这些不同形状的石头是高低不平的音符。下了山，左昡让上课的小朋友们把他们记在本子上的观察记录以及上课心得，写到桦树皮上。“有些石头上有树木，有些动物在石头上安家。”“风像是世间生物的伴奏师，为世间增添精彩。”“在树木密集时，风力较小。在宽阔的地方，风力较大。”“开心，快乐，非常怀念这一天。”“我喜欢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
△临潭黄捻子国家森林公园，小朋友准备在桦树皮上写作业。
这些字写得歪歪扭扭。后来，小朋友把他们写在纸上的字、写在桦树皮上的纸粘贴到一副长卷上，完成了一张长长的森林文学报。
这是左昡第九次到临潭给孩子们上文学课。2024年6月，中国作协在临潭挂职副县长的张磊给他打电话，问她能不能到临潭给孩子们上一堂文学课时，这堂文学课是中国作协“文学的乡村赋能长效行动”项目的一部分。左昡被邀请去过多个学校上文学课。她认为如果只是一堂课，感觉就像蜻蜓点水，不会有什么效果，所以，她提了个很“大胆”的想法，要上就上一年。她没想到张磊会真的按她的想法做了安排，2024年9月起，她每个月从北京飞到兰州，然后再从兰州坐上3个小时的车到达临潭扁都九年制学校。这是座乡下的学校，学校在临潭县扁都乡扁都村。
△临潭黄捻子国家森林公园，文学课结束后的合影。
除去寒假，左昡每个月去扁都学校上一周阅读和写作课。最开始，她是给小学五年级上课，后来，校长又把四年级和六年级加了进来。
“我和他们这一年的光阴是非常非常难忘的。我也看到了临潭一年四季的变化。这一年孩子们阅读的热情像火苗一样被点燃了，从最开始一本薄薄的书都读不下去，到第一个学期结束的时候，孩子们是追着我要书了。”左昡从未就她一年来给临潭扁都学校的“赋能”接受采访。7月20日，她返场再次给孩子们上完这堂在森林公园里的文学课后，谈到她这一年的经历时，眼中有泪花。“他们眼中对于阅读、对于写作这种具有光芒的美好事物的向往可能要远远超过我们（其他地方的）很多孩子。”左昡希望有更多作家、更多孩子能够上这样的课，希望具有光芒的美好事物长存所有孩子们身边。潇湘晨报记者刘建勇 图｜通讯员朵国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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